似乎有倏忽的风声，许呦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一双黑红色的运动鞋。谢辞停在她身边，单手拎着蓝白色的校服外套。

桌上的草稿纸突然被抽走，许呦猝不及防，胳膊顺势一抬，黑色水性笔在纸上划出一条线。

她的头下意识地向上抬，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睛，眼角稍稍挑起。那个人靠着她的课桌，食指和中指夹着薄薄的纸张，玩世不恭地歪着头，随意扫了一眼。

他边看边挑眉，嘴角勾了点弧度。

草稿纸上，半点胡乱涂鸦的痕迹都没有，几行方正秀丽的小楷，将解题公式列得整整齐齐，旁边还写着一句：业精于勤，荒于嬉。

讲台上，宋一帆百无聊赖地看谢辞杵在那儿，拎着张纸笑，随便挑了半截粉笔往他身上丢：“大哥，外面一群人都等着你呢，快点啊。”

教室外七八个男生跟着应和：“阿辞，速度。”

“嗤。”闻言，谢辞偏头看了他们一眼，手一松，纸张轻飘飘落到桌上，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一句话，“这么爱学习啊？”

谢辞单手撑在课桌上，低下头来，看着许呦：“那商量个事儿呗，新同学？”

他身子长，看她的时候不得不弯点腰。

许呦沉默不语，整理着被弄乱的草稿纸。

“帮我写份物理作业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，懒洋洋地说完，就带着班上剩下的男生离开教室。

等许呦认真地研究完老师布置的题目，教室里基本上没有人了。

头顶的电风扇还在晃晃悠悠地转，立式的空调扇叶合拢。

她收拾好东西，掩上教室的门出去。

学校很大，初中部和高中部不在一个区，一路过去有几家超市和奶茶店。风里夹杂着一股股热浪，柏油路面发烫。

小道两旁树荫掩映着一栋栋教学楼，许呦找了个人问路，找到至诚楼领校服。

春季、秋季校服各两套，都用透明的塑料袋装着。

从至诚楼出来，许呦转了几圈，发现旁边有一条栽满月季花的过道，隔着一片草地，有一堵老旧的墙壁，爬墙虎被阳光打出斑驳的光斑。

她脚步一顿，看到一只猫，有些欢喜地跑进去。

许呦跑过去，蹲下身子。潮湿的土壤里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白花，和偶然停留下来的蝴蝶。

许呦喜欢花，她从小跟外婆在一起生活。外婆家前有一个小花圃，种满了栀子花、兰花、太阳花、玉兰。大概是没有小朋友一起玩，许呦性格一直就很文静。每次一放学她就背着书包蹲在花圃面前看，有时候闻一闻，一晃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。

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，她又看了一会儿，撑着膝盖，打算站起来去找寝室。

突然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夹杂着一群男生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。许呦心里一紧，侧头从缝隙里往外看，当即一愣，用手捂住嘴巴。

好像有两拨人在争吵着什么。

许呦屏住呼吸，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，也不敢动弹，生怕被发现。

她小时候被哥哥拉着看《古惑仔》，对那些砍杀的画面留下不少阴影。所以她很怕小混混，尤其那群人里面还有几个男生染着黄毛，看上去像社会青年。

瞧了几眼，她发现那群人里面，居然有两个人有点眼熟，好像是同班同学……

许呦有点愣住了。

眼熟的两个人是那个很没礼貌，抢她草稿纸的男生，和另一个调皮的黑小子。

宋一帆和谢辞。

一群人推推搡搡，他们俩却站在一边聊天。谢辞披着校服外套，斜倚着墙，漫不经心地抽烟。

“谢辞，你别以为人多我就怕你！”付一瞬双拳握紧，很是愤怒，“你以为自己很厉害？找人来搞我？”

“喂，你怎么说话的？”

有人忍不住了，上前去推搡付一瞬的肩膀，也是火气大：“你自己犯贱，让你别去找邱青青，不知道她是辞哥的女朋友？”

这个名字被说出来，付一瞬的脸色立刻变了。倒是谢辞，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，也不搭腔。

一个人先动手，剩下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。

气氛剑拔弩张，一触即发。

宋一帆嘴贫，这时候还不忘记开玩笑：“谢辞厉不厉害你不知道？”

谢辞淡淡地瞟了他一眼。

“听过口号没？”咳了两声，宋一帆正色。他一只手指着谢辞，另一只手抛着小石头，下巴昂起来，“一中乱不乱，辞哥说了算，知道不？”

那一圈男生笑了起来，连谢辞都忍不住笑着踹了一脚宋一帆。

许呦躲在不远处，在树丛的夹缝中，默默在心里想，这样一群人，看着就不太好惹。